青青再也不肯再去学校了，无论家人怎么劝说都在去，不上学的日子时间总是被拉得格外悠长，青青就每天都去屋后头挨着竹林的坳上坐一会儿，静静地看着这青的发黑的大山，青青，想要留在这大山里，成为青山的青
青青说什么都不肯再去学校了。
阿婆坐在竹板凳上，眯着眼，时不时用手沾点唾沫卷一下细线，费力地穿她的绣花针：“青，你当真不想去上学啦？不上学的话，那是每天都要跟我出去砍猪草的咯？”青青不作声，泪水在眼眶里聚集，亮晶晶的双眸一下子就湿润润的，豆大的珠子啪嗒啪嗒地落下来……
“我不去！”青青飞快地冲出门，坚决而又隐忍的声音还在堂屋里回荡。
“这娃娃……倔的咧！”阿婆一边摇头一边继续绣着她的花鞋垫……
山里的竹子长的又青又挺，密匝匝地挨在一块儿，一片一片的，风一吹，叶子挤来挤去，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落下来的竹叶将地铺得严严实实的，没有一丝丝的红泥巴露出来。从山沟里缓缓升起来的云雾气笼罩着整个山头，零星的木房子在云雾里穿梭，从屋子传出来的说话声似有似无，渐渐一同与云雾在山野里隐去了。青青坐在屋后头的坳上，挨着那片竹林。大山的外面是什么呢？青青知道山的外面一定不是山。山里没有厂子，山里也没有二十好几一支的钢笔。大山的外面是海吗？青青想起来刘老师在课上用夹带着方言的普通话动情地朗读“在山的那边，是海吗？是的！人们啊，请相信/在不停地翻过无数座山后/在一次次地战胜失望之后/你终会攀上一座这样的山/而在这座山的那边，就是海呀！是全新的世界……”
想着想着，那只黑色的、崭新的、躺在漂亮盒里子里的钢笔突然蹦了出来，挤走了青青脑海里的山和海。那是班长慧慧的新钢笔，是她的妈妈刚给她买回来的，听慧慧说是她的妈妈要回来好好守着她读书。慧慧打开钢笔盒的时候，青青一眼就瞧见了，那是一支黑亮亮的钢笔，它一动不动地躺在盒子里，底下是黑色绒布，钢笔还被金色的细线轻轻地绑着，小小的蝴蝶结翘起来。青青盯着那黑的发亮的笔身，悄悄把自己手上被磨得发亮的圆珠笔往身后藏了藏。
“哇！慧慧，你的新钢笔好漂亮！”慧慧的同桌凑过来，脸上满是羡慕，“慧慧，你的新钢笔多少钱呐？”
“我妈妈说，二十好几咧！”
“天哪！二十好几！这么贵！怪不得这么好看呢！我的笔才两块钱嘞！”
青青听着慧慧和她的同桌一来一回地说着那支钢笔，她把目光收回，继续写起了今天刘老师布置的作业。慧慧的声音在青青的耳朵里越来越小，“二十好几咧！”在青青的心里越来越远，像是荡进了最深处。
教室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刘老师走了进来，满面愁容。“孩子们，今天刘老师要跟大家说一个重要的消息。咱们村的小学要拆啦，大家都要去镇上读书了。在镇上念书，你们可以认识到更好的老师，更多的同学。明天，你们就不用再来了呀……”青青收拾着自己仅有的几本书，眼睛红了：现在终于要把这几本书还给豆子姐了……
青青不读书了，说什么也不肯再去学校了，所有人都劝不动。青青的妈妈在电话里说：“青，你怎么不读书了呢？爸爸妈妈出去赚钱就是为了供你读书的呀！你不是说以后要到大城市去的吗？不读书怎么行呢……”青青只是在电话的这头默不作声，好久，才撂出一句“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嗯？等妈妈赚了钱……”啪地一声，青青把电话挂了，青青妈的声音孤独地回荡在电话线里，没来得及从青青家里那台老座机的出声孔里跑出来。阿婆在一旁絮絮叨叨地问，“咦？青，你怎么把电话挂了呢？你妈她说什么了？”“说多了费钱！”青青转身进了自己的小屋子，啪的一声把门合上，门板被震得发出轻微的咯吱声，阿婆努了努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青青妈和爸跟村里其他的孩子爸妈一样，在孩子还只有一两岁的时候就狠心把娃娃留在家里给老人养，自己就带着几件衣服出去了，说是去大城市里挣大钱，供孩子读书。一年到头地在外面，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来住几天，然后又匆匆离开，等到下次见面又是要过年的时候了。才一两岁的娃娃能懂什么呢？像青青这么大的娃娃起先也是什么都不懂的。青青只记得爸爸妈妈的声音永远都是从家里的老座机里传出来的，嗡嗡的，还夹杂这滋滋的电流声。等到过年的时候，真正见了爸爸妈妈，听到他们亲昵的叫自己时，青青觉得那声音又别扭又生分，一点儿也不像爸爸妈妈的声音。每一次妈妈都会拿出很多青青从来没见过的吃的和好看的衣服给青青，青青永远记得那些吃的在嘴里时又惊奇又遥远的味道，从来没吃过，也只有过年的时候能吃到，遥远的就像她的爸爸妈妈一样。
青青说什么都不肯再去学校了。
阿婆坐在竹板凳上，眯着眼，时不时用手沾点唾沫卷一下细线，费力地穿她的绣花针：“青，你当真不想去上学啦？不上学的话，那是每天都要跟我出去砍猪草的咯？”青青不作声，泪水在眼眶里聚集，亮晶晶的双眸一下子就湿润润的，豆大的珠子啪嗒啪嗒地落下来……
“我不去！”青青飞快地冲出门，坚决而又隐忍的声音还在堂屋里回荡。
“这娃娃……倔的咧！”阿婆一边摇头一边继续绣着她的花鞋垫……
山里的竹子长的又青又挺，密匝匝地挨在一块儿，一片一片的，风一吹，叶子挤来挤去，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落下来的竹叶将地铺得严严实实的，没有一丝丝的红泥巴露出来。从山沟里缓缓升起来的云雾气笼罩着整个山头，零星的木房子在云雾里穿梭，从屋子传出来的说话声似有似无，渐渐一同与云雾在山野里隐去了。青青坐在屋后头的坳上，挨着那片竹林。大山的外面是什么呢？青青知道山的外面一定不是山。山里没有厂子，山里也没有二十好几一支的钢笔。大山的外面是海吗？青青想起来刘老师在课上用夹带着方言的普通话动情地朗读“在山的那边，是海吗？是的！人们啊，请相信/在不停地翻过无数座山后/在一次次地战胜失望之后/你终会攀上一座这样的山/而在这座山的那边，就是海呀！是全新的世界……”
想着想着，那只黑色的、崭新的、躺在漂亮盒里子里的钢笔突然蹦了出来，挤走了青青脑海里的山和海。那是班长慧慧的新钢笔，是她的妈妈刚给她买回来的，听慧慧说是她的妈妈要回来好好守着她读书。慧慧打开钢笔盒的时候，青青一眼就瞧见了，那是一支黑亮亮的钢笔，它一动不动地躺在盒子里，底下是黑色绒布，钢笔还被金色的细线轻轻地绑着，小小的蝴蝶结翘起来。青青盯着那黑的发亮的笔身，悄悄把自己手上被磨得发亮的圆珠笔往身后藏了藏。
“哇！慧慧，你的新钢笔好漂亮！”慧慧的同桌凑过来，脸上满是羡慕，“慧慧，你的新钢笔多少钱呐？”
“我妈妈说，二十好几咧！”
“天哪！二十好几！这么贵！怪不得这么好看呢！我的笔才两块钱嘞！”
青青听着慧慧和她的同桌一来一回地说着那支钢笔，她把目光收回，继续写起了今天刘老师布置的作业。慧慧的声音在青青的耳朵里越来越小，“二十好几咧！”在青青的心里越来越远，像是荡进了最深处。
教室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刘老师走了进来，满面愁容。“孩子们，今天刘老师要跟大家说一个重要的消息。咱们村的小学要拆啦，大家都要去镇上读书了。在镇上念书，你们可以认识到更好的老师，更多的同学。明天，你们就不用再来了呀……”青青收拾着自己仅有的几本书，眼睛红了：现在终于要把这几本书还给豆子姐了……
青青不读书了，说什么也不肯再去学校了，所有人都劝不动。青青的妈妈在电话里说：“青，你怎么不读书了呢？爸爸妈妈出去赚钱就是为了供你读书的呀！你不是说以后要到大城市去的吗？不读书怎么行呢……”青青只是在电话的这头默不作声，好久，才撂出一句“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嗯？等妈妈赚了钱……”啪地一声，青青把电话挂了，青青妈的声音孤独地回荡在电话线里，没来得及从青青家里那台老座机的出声孔里跑出来。阿婆在一旁絮絮叨叨地问，“咦？青，你怎么把电话挂了呢？你妈她说什么了？”“说多了费钱！”青青转身进了自己的小屋子，啪的一声把门合上，门板被震得发出轻微的咯吱声，阿婆努了努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青青妈和爸跟村里其他的孩子爸妈一样，在孩子还只有一两岁的时候就狠心把娃娃留在家里给老人养，自己就带着几件衣服出去了，说是去大城市里挣大钱，供孩子读书。一年到头地在外面，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来住几天，然后又匆匆离开，等到下次见面又是要过年的时候了。才一两岁的娃娃能懂什么呢？像青青这么大的娃娃起先也是什么都不懂的。青青只记得爸爸妈妈的声音永远都是从家里的老座机里传出来的，嗡嗡的，还夹杂这滋滋的电流声。等到过年的时候，真正见了爸爸妈妈，听到他们亲昵的叫自己时，青青觉得那声音又别扭又生分，一点儿也不像爸爸妈妈的声音。每一次妈妈都会拿出很多青青从来没见过的吃的和好看的衣服给青青，青青永远记得那些吃的在嘴里时又惊奇又遥远的味道，从来没吃过，也只有过年的时候能吃到，遥远的就像她的爸爸妈妈一样。
